吴良镛：让首都“更新”的建筑大师

 

吴良镛，男，1922年生，196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清华大学教授，人居环境科学创建者，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获北京市劳动模范、全国劳动模范等荣誉称号。

 

1993年10月的一天，北京城一条普通胡同——菊儿胡同突然热闹起来，该胡同改造项目获得全国人居领域最高奖——联合国世界人民奖，一时间来此取经和参观者络绎不绝。这条胡同的改造为何获得如此大的关注？它的改造包含着哪些创新理念和设计呢？要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就不能不提到它的设计者吴良镛。

 

与公共建筑相比，我更在意民居

 

数十年来，吴良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找到一条中国特色的城市规划建设道路。“与公共建筑相比，我更在意民居。”吴良镛常说，“民惟邦本，普通人的居住问题是建筑最本质、最核心的内容。”

早在1978年，吴良镛就开始对开始对北京旧城区中心地段的整治进行研究。他认为，北京旧城可以说是世界城市史上无与伦比的杰作，是中国古代都城建设的“最后结晶”。北京的旧城改造不仅要满足现代化生活的要求，还要与原有的历史环境密切结合，要创造一种社会住宅。因此，他提出了“有机更新”理论和建造“类四合院”住房体系的构想。在这场“有备之战”中，吴良镛的理论在菊儿胡同四合院改造中得以充分展现。

20世纪80年代，北京市开始危旧房改造项目。由于菊儿胡同属于古都风貌的保护范围，许多改造方案与旧城风貌保护相冲突，改造项目一直滞留在规划层面。这个改造项目不大、费用不高，牵涉面却不少，使得很多设计单位都不愿接手这类项目。后来，北京市房改办找到吴良镛。出乎意料的是，吴良镛对这个建筑面积2700多平方米、设计费用仅1万元的项目表示出极大热情。“衣服破了一定要扔掉吗？是不是可以想想办法，例如打个漂亮的补丁，或者绣上图案。”吴良镛一贯以解决问题为导向。

当时的北京菊儿胡同41号，原是一座寺庙衍生出的大杂院，也是菊儿胡同最破旧的地方。40多户人家共用1个水龙头、1个下水道，公用厕所在院外。随着人口增多，院子里逐渐盖满了小棚小房，几乎没有转身之地，危房、地上积水、漏雨的问题一直困扰着这里的居民。

在菊儿胡同改造的过程中，吴良镛不辞辛劳，反复修改施工方案，前后审查了7次之多，但吴良镛不厌其烦、反复修改。到了施工图设计阶段，光图纸就出了95张。

改造后的菊儿胡同，保留了原有的树木。2层、3层的小楼白墙黛瓦，与周边的老房子浑然一体，丝毫不觉得突兀。一进套一进的小院子，面积虽然不大，但并不觉得压抑。这样的“类四合院”建筑，完全没有高楼大厦那种冰冷、孤立的感觉，“大爷”“大妈”“叔叔”“阿姨”……邻里间见面都打声招呼，有了困难也相互帮助，生活情境仿佛回到了过去的北京城。这也恰恰体现出吴良镛以人为本的设计理念。

相对于大拆大建，吴良镛倡导的“有机更新”理念延续了城市原有的历史环境，对于具有深厚历史底蕴的城市来说，可谓是探索了一条旧城更新和危房改造的新路子。

 

为首都“大城市病”开良方

 

改革开放以来，北京城以天安门为中心，呈环状不断向外扩张。旧城承担着行政、商业、文教、旅游等多重功能，城区人口增长过快、大气污染、交通拥堵、部分地区环境脏乱差、违法建设等问题已严重影响到北京的可持续发展，从而影响首都形象和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让吴良镛担忧的不只是北京城“摊大饼”式发展，与周边环境毫无融入感的摩天大楼等巨型建筑同样令他担忧。吴良镛曾说：“如果到了‘面目全非’之日，才真是悔之晚矣，就此而言，对保护‘永远不能认为太晚’。”

1979年，吴良镛就提出，从单中心集中式城市结构过渡到多中心开敞式城市结构是当今世界大城市结构发展的趋势，城市的发展不再是同心圆式向外发展，而是呈带状沿着几个方向自由发展。北京“大城市病”的症结出在哪里？解决的方略又在何处？吴良镛指出：“归根结底一句话，问题的症结在于北京城市空间结构不合理。”

吴良镛多年来一直主张建立城市规划领域的“科学共同体”来解决首都发展面临的突出问题，呼吁北京城乡规划要改变理念，跳出“就城市论城市”的局限。1999年10月，在吴良镛的带领下，京津冀地区城乡空间发展规划研究正式启动，此后10余年，他带领规划研究课题组对京津冀地区发展进行了持续跟踪研究，研究成果多次影响北京市的规划决策。一期报告立足全球视野，审视京津冀地区（又称“大北京地区”）的走势，提出建设世界城市的构想和京津冀发展的“双核心”；同时指出加强区域统筹管理，建立区域协调与合作机制的可实施方向。报告发表后引起社会和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二期报告提出“一轴三带”等观点。2013年，92岁高龄的吴良镛主持完成三期报告，提出京津冀一体化战略，以北京新机场规划建设为契机，京津冀共建“畿辅新区”，疏解首都政治文化功能。这些研究成果基本都得到实现，影响着京津冀地区的空间规划与发展。

吴良镛这位充满人性关怀的人文主义学者，从人类文明发展的高度结合基本原理认识建筑与城市，始终关怀“人”的最基本需求。“一个真正的建筑大师，不是看他是否设计出了像埃菲尔铁塔一样流传百世的经典建筑，而是看他是否能让自己国家的老百姓具有定所。”吴良镛说。